不为钱，只为人类：马斯克起诉OpenAI的恩怨始末

科技企业家，或者更准确点，OpenAI前创始人马斯克，将OpenAI及其现任CEO山姆·奥特曼告上了法院。46页的上诉书将矛盾聚焦在了“非营利性”和“开源”两个词上。马斯克认为OpenAI视营利高于一切，还搬出了2015年OpenAI的成立协议，声称OpenAI违反协议，要求奥特曼还钱。

在此之前，马斯克在各大社交媒体上就没少和奥特曼作对。在吐槽OpenAI产品bug的第一线，总有马斯克的身影，经常“贴脸开大”。但奥特曼几乎没有正面回应过，只会悄悄地将马斯克的相关账号拉黑。

但这回，却是马斯克第一次正式起诉，要求与OpenAI对簿公堂。舆论场上的“小打小闹”不断，为何选择现在起诉？马斯克起诉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置OpenAI于死地

在PConline深入分析马斯克的上诉书后发现，他这次并不为「钱」，而是为「权」。在长达46页的上诉书中，马斯克的核心诉求可以总结为以下三点：

禁止利用AI营利；对OpenAI利用AI营利的行为进行强制管控，并且这次的禁止范围不仅是OpenAI，更是其最大投资方微软和OpenAI的一众子公司；

技术开源：强制要求OpenAI将现有研究和技术开发向公众公开；

清点资产+还钱：马斯克要求法院核算清点OpenAI的现有资产、收到的所有资金及其明确流向，全部公之于众。并且马斯克要求OpenAI归还他的所有捐赠资金。

马斯克将山姆·奥特曼作为第一被告人

被告中除了OpenAI主公司，还有一众子公司

马斯克一旦胜诉，对于OpenAI来说，无疑是一次“灭顶之灾”。

如果失去了营利，OpenAI将在行业中寸步难行。这是因为AI技术的发展离不开算力和人力。而这两者，也常常意味着需要雄厚的资金支撑。ChatGPT的诞生就是靠微软拉来的上万颗英伟达芯片提供的算力。前不久，奥特曼才高调宣布要筹集7万亿美元融资，大力提升算力底座。算力的昂贵和难得，可见一斑。

人力，是当今AI发展的必争之地，也需要不少的支出。OpenAI在这方面也毫不吝啬。根据美国手机网站发布的报告显示，OpenAI的工程师中位数年薪高达92.5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673.4万元人民币），一些高级工程师年收入能突破14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007万元）。但这些都是基于OpenAI的估值不断上涨，甚至超过800亿美元的乐观情况。如果禁止OpenAI一切营利行为，相当于断了OpenAI的财路。

另一方面，如果OpenAI实行了技术开源，就意味着最后一道技术壁垒也将被彻底打碎。AI大模型的推理、应用都是大量数据喂养和人工不断校正的结果。如果法院按马斯克的诉求执行，这一结果对于其它科技公司来说，将成为唾手可得的宝物。OpenAI在市场上最大的技术优势将不复存在。

至于最后一个诉求，马斯克在上诉书中直接表明，审判中获得的各种赔偿，将全部捐出。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钱。在马斯克看来，OpenAI是一个以开源人工智能为目标而成立的非营利性组织。马斯克不断地为其“撒金币”也是为了OpenAI的“开源”与“非营利性”。然而，OpenAI却将投资的钱拿去研究闭源的AI，还出卖给微软，赚取利润。马斯克无法忍受这一点。

马斯克起诉后，在嘲讽OpenAI营利性架构的帖子下互动

其实这并非新鲜事，从2018年，马斯克出走OpenAI，和奥特曼决裂后，就不断地在舆论场抨击OpenAI的营利和闭源。但为什么选择现在提起诉讼？

“只为讨一个公道”

上诉书的原文中写着：“马斯克认为AGI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但有人将其视作利润和权力的来源。”显然，“有人”指的就是奥特曼。

OpenAI从2022年底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有数据显示，在OpenAI刚推出ChatGPT两个月时，就拥有了1亿活跃用户。要达到这个成绩，互联网中最快的谷歌也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在2023年，OpenAI的年收入达到了13亿美元,年同比增长超过4500%。如今，OpenAI早已突破10亿用户里程碑，跻身全球访问量最高网站top20。不仅如此，每月20美元的付费功能GPT-4也让数亿用户趋之若鹜，不断为其买单。

科技市场总是赢者通吃。ChatGPT占据着大语言模型的市场，Sora刚发布就引得友商膜拜。OpenAI的飞轮效应开始展现威力，蚕食着市场。马斯克认为，AI一家独大对于人类来说，太过危险的，是时候按下暂停键了。

最终，导致马斯克开启诉讼的决定性因素，是GPT-4的到来。

2023年3月14日，OpenAI发布GPT-4。这引发了马斯克对AGI的担忧。当时，马斯克和一千多名AI专家联名签署公开信，呼吁让AI停止开发6个月，直到制定并实施一套共享的安全协议。但此事在GPT-4的热潮中不了了之。

在发布GPT-4之前，奥特曼还曾与马斯克私下会面，尝试重新拉马斯克入股。马斯克拒绝了OpenAI不断高涨的股票，与其撇清关系。马斯克还在推特上公开对OpenAI的营利性表示质疑：“我仍然不明白，我捐赠了1亿美元的非营利组织，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市值300亿美元的营利组织。如果这合法，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做呢？”

有网友评论马斯克：“为什么不告OpenAI呢？”

马斯克回复：“等着看吧”

想必，马斯克当时就已经着手准备诉讼了。

马斯克如今向法院提出要求，认定GPT-4属于AGI，证实OpenAI利用AI技术为自己和微软牟利，违反了成立协议。

这个要求也藏着马斯克的“心机”：如果OpenAI要自证GPT-4不属于AGI，就必须将GPT-4的技术公之于众，也就是技术开源。马斯克的布局竟如此缜密。不仅如此，还拉来了战绩赫赫的律师团队。

负责马斯克上诉的团队是Irell & Manella LLP，一家专注于知识产权诉讼和一般商业诉讼的美国律师事务所，有着近百年的历史。这家律师团队曾经在专利诉讼中获得超过32亿美元的判决，赢得了历史上最大的一项专利判决。

这次诉讼，马斯克似乎势在必得。

现在看来，虽然马斯克对奥特曼如此刀剑相向，但其实故事的最开始，他们两人也经历过几年的“蜜月期”。

恩怨始末

马斯克从2012年第一次意识到AI的威力开始，就一直相信AGI（通用人工智能）对人类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当时谷歌的创始人拉里·佩奇却不以为然，不顾马斯克的反对，收购DeepMind，大力推进AI的发展。马斯克十分担心AI被闭源、营利性的公司掌握。于是，为了预防这种可能的科技灾难发生，马斯克开始努力打造一个相互制衡、共同发展的科技竞争局面。2015年，马斯克和理念一致的奥特曼一拍即合，共同创办了非营利性的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马斯克还亲自为其命名OpenAI。

在创建之初，OpenAI的成立协议上还明确地写着：

“OpenAI是一家非营利性人工智能研究公司。 我们的目标是以最有可能造福全人类的方式推进数字智能，不受产生财务回报的需要的限制。 由于我们的研究没有财务义务，因此我们可以更好地关注对人类的积极影响。”

为了“造福全人类”这一美好的愿景，马斯克在OpenAI成立的最初几年可谓十分“走心”。不仅贡献了近1亿美元的资金，还帮助奥特曼一起招募人才。OpenAI的核心人物、首席科学家Ilya Sutskever就是马斯克出面邀请的。

但两人愉快的合作最终在分岔路口终结。在马斯克自己的传记（《埃隆·马斯克传》）中道明了两人分道扬镳的原因。马斯克想要将OpenAI并入自家的其它公司中，方便利用大量数据喂养AI，但这一想法遭到了以奥特曼为首的OpenAI团队的拒绝。彼时，奥特曼已经在OpenAI内部开始着手创办营利性部门了。

至此，奥特曼开始创建无数具有营利性的子公司，并且奔波在全球融资的道路上。而马斯克则是选择创建自己的xAI团队，并且努力推进AI监管的工作。

回过头来，不管马斯克这次能否胜诉，OpenAI再也避不开其营利和闭源的致命问题。不管这场起诉如何发展，OpenAI想要继续如今的公司模式，恐怕没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