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域不顾一切的冲进火场,拉住我的手死命往外跑。
旁人都在说:「你的丈夫真的很爱你。」
可她不知道。
我死了,他的白月光也活不了。
手机屏幕里,丈夫的对话框里留着最冷漠的话。
[我要去医院看林小夏,你最近不许喝酒不许熬夜,准备一下第五次手术。]
林小夏是他得了白血病的初恋。
我是所有人眼里的上位心机女。
消息栏里,许久未联系的大学班长发了条信息。
[今晚六点,包厢订好了,沈禾你可别进了豪门就不认老同学啊!准时到啊!]
结婚之后,我第一次收到了高中同学聚会邀请。
班长再三询问,我嫁的人是不是那个小提琴家顾北域,得到肯定后,热情邀请我。
宴会上酒过三巡。
有人借着酒劲吐了真话。
「咱就说啊,谁能比沈禾命好啊!一个贫困生,直接嫁给个艺术世家的独子!这阶层一下子就跨过去了!」
「我就一直不明白,沈禾,顾大艺术家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人家一场演出费你一辈子都赚不着,怎么就把你娶了呢!」
「就是……不仅给你名分,还给你买房买车!快给朋友说说,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啊?一下子就攀上高枝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周围的人跟着笑起来。
班长看了看我,
「别介意啊,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她们喝多了,口无遮拦,就是开个玩笑!」
我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没说错。
沈禾,从来都配不上顾北域。
空下的酒杯又被人满上,周围一片嘈杂,我看着杯子里晶亮的液体,仿佛透过它,能看到三年前的自己 。
二十一岁的沈禾什么都没有,可二十一岁的顾北域已经是全校知名的小提琴大佬。
那个时候的我,哪里会想过我们之间会有交际。
夏日的烧烤店生意好。
我在一桌桌客人徘徊,身上是烟熏火燎的油烟味。
我的生活费就在这里挤出来。
顾北域不一样,他穿着我叫不上名的西装,坐在街边矮桌上,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他坐在那里,很多人去要联系方式。
我应付完难缠的客人,认出学校里那位的小提琴大佬,手上的油在毛巾上蹭了蹭,拿了一张较干净的菜单过去。
在他面前干这行,我确实会觉得很窘迫,但面子哪有钱重要?
哪有在医院等着治病的妈妈重要?
我的声音听起来尽量自然,
「你要点什么吗?」
递给他菜单的那只手在空中停滞了许久,他看着我,嘴角微微勾起。
他接过菜单,随意勾了几样。
递给我时,微微点头。
「同学,我觉得你的服务态度良好,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心脏轰鸣,一场甜蜜而不可思议的美梦,在我苦涩的人生,降临。
2
「想什么呢你?都散场了,家里有好老公,还不赶紧回去!」
好老公?顾北域可从来不是。
他的温柔美好都给了初恋林小夏,对上我,只有冷漠嘲讽:
「你再捐一次又死不了,沈禾,别忘了你躺在医院的妈。」
班长轻轻拍了我肩膀,我这才反应过来。
我勉强冲她笑了笑。
酒精使我有些站不稳,两个人搀扶着走出酒店大门。
酒店大门口停了一辆宾利,看到我出来,司机拉开门,顾北域坐在车内,面色平淡的看着我。
他生气了。
隔着这段距离,我也能清楚的分辨他的情绪。
身后的人见着帅哥豪车一片唏嘘,推着我上前。
车门合上,我闻得到自己身上的酒气和他身上医院的消毒水味。
他又去医院看林小夏了。
心里微微抽痛,但我依旧先开口。
「她最近好点吗?」
「还好,但情况又有恶化,医生说你还要再捐一次。」
我心一寒,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做刺穿了。
「能不能等一等?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现在——」
「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要跑过来喝酒?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故意的?」
心脏疼的有些麻木。
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又拉不下脸道歉,干巴巴说了句。
「喝酒伤身。」
四个字,明明是放缓的语气,却听得我如坠冰窖。
随着林小夏的病情加重,我的身体在他眼里变得格外重要。
他说不能熬夜,逼我辞去了我的工作,让我在他家的公司做一个被人嘲讽的经理。
他说不能挑食,家里请了专门的营养师,三餐都被人看管,像个犯人。
就连现在,他不问我为什么喝多了,只是说伤身,到底是伤谁的身?
是我的,还是躺在医院等着我去捐骨髓的林小夏?
也许是喝多了,我也来了脾气:「是啊,我多珍贵啊,那么多人里,就我一个人能跟林小夏匹配上!」
「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有今天的一切呀?你说是不是,顾北域?」
「要不是因为她,你怎么会娶一个一无所有的我?」
为什么要娶了我才告诉我实情?
身旁的人这才把目光分给我,他神情冷淡。
「你既然知道,那还闹什么?」
林小夏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连装都不跟我装了。
他像是不想面对我,目光转向窗外。
「既然结婚了,我就不会放弃你,你只要再给林小夏捐一次骨髓,我可以考虑跟你生个孩子,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吗?」
3
我心底发苦,憋回了眼底的泪意。
我们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明明第一次给林小夏捐骨髓的时候,他还是笑着牵着我的手走过去的。
林小夏是林家的千金,和顾北域一起长大。
初次见面,我特意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买了一条还算可以的裙子。
可见到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和人家不是一个级别。
她就静静的躺在床上,一身病号服掩不住贵气,我反而像个用力过猛的抢戏者。
「你就是阿煜总挂在嘴边的沈禾吧?」
「真是要谢谢你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顾北域的脸上。
直到后来我们结婚以后,我第二次准备给她捐骨髓,只有两个人在房间里时,她才露出真实模样。
「真是够委屈顾北域的,为了我,要娶你这样一个穷酸女。」
「沈禾,你不会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吧?他是为了我才接近你的,否则你也不想想,以你这样靠打工兼职来给母亲治病的穷学生,你真的能接触到他吗?」
她嗤笑一声。
「你这样的人,越穷越喜欢装清高,搭上顾北域,不仅工作顺利,母亲的病有人照顾,还成功跨越阶层,你真该感谢你这一身血肉啊!」
她只说这三句话,随后对推门而进的顾北域温和一笑。
「阿煜,你的妻子似乎不大愿意再帮我了……」
顾北域挽住我的手,还温声询问我:
「怎么了?」
那个时候的我二十二岁,正是初入社会,自尊心生长的一年。
可笑的是,即使这样被羞辱,我依然做不出什么反驳。
在愤怒的驱使下,我甚至想让她病死,于是我说:
「我不想给她捐了!」
顾北域脸上的微笑瞬间就消失了,他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沈禾,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见我不说话,他又开始谴责我。
「你一定要这么冷血吗?」
我指节紧握。
「你说过,你爱我,不在乎我的身份,也不图我任何东西,顾北域,你说过的。」
他似乎有些烦躁。
「你在林小夏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快去换衣服,医生那边准备好了!」
见我不动,他寒声道:
「沈禾,你妈现在的主治医生还是托沈家找到的,人家帮了我们,你就一定要这么自私冷漠吗?」
你看,你对爱的人最不设防,他最知道怎么伤你。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4
车上的沉默蔓延到家里,他不喜欢我身上的酒气,我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在另一个房间换好睡衣睡下了。
我回到卧室躺下,闭上眼,一片黑暗。
这黑暗里出现一个光点,我奋力的追过去……
「听说了么?校草在追艺术系的贫困生!就那个叫沈禾的!」
「她家祖坟冒青烟了?我真服了,什么好事都能轮到她呢!」
……
几个人结伴走在校园上,我站在一旁,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
大四那一年我出了名,所有人都知道,大佬顾北域倒追一个穷鬼。
画面转到宿舍,我看到了「我」 下了兼职,连忙跑回宿舍找笔记去听讲座。
可我看着床铺上被泼的脏水,书桌上被翻乱的场景愣在原地。
门口有人进来,
「哟,这不是咱们大名人沈禾吗?」
「你到底怎么把男神拿下的?还能让人家倒追你,真太厉害了!」
「哈哈哈……是靠这张脸吧?还是靠那身好功夫?」
「我」忍无可忍,把人推倒在地。
「有本事了就瞧不起朋友?给脸不要脸的穷酸女!」
我冷眼看着自己被群殴,回忆并不美好。
我的人生从遇到顾北域的那一刻起,就改变了原有的走向。
对此,我无能为力。
画面一转。
顾北域跟在我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沈禾,跟我在一起。」
「沈禾,我会对你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沈禾!」
……
他的声音有着让人不易觉察的委屈,有点发颤。
可我回头,他却刚好把我抱进怀里,语气里全是得意。
「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他低着头笑着看我:「沈禾,你真不知好歹,你说你上哪找我这样对你死心塌地的男朋友。我会对你好的。」
他太坏了,笃定了我爱他。
我看着自己隐忍的想把人推开,
「我们不合适。」
顾北域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解。
「谁说的?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合适?」
我冷冷的看着自己招架不住的慌乱后退,又被他抱个满怀。
「我」怎么会不爱二十一岁满眼都是沈禾的顾北域呢?
真诚热情,正直善良,又才貌双全。
是我满是苦涩的人生里第一抹甜。
可二十四岁的我漠视着,在这场回忆里,给予了回答。
「哪里,都不合适。」
差距就在于,我攒了一个月的工资,为他买的一件礼物,不过是他带我去吃一顿饭,餐厅的赠品。
他在我面前谈巴赫、海顿,小提琴谱和交响曲,我面对的是医药费,兼职工资,实习面试。
我们生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不相匹配,都是那场意外。
5
当年在那条小巷,刀砍下来时,我本能的挡在了他身前。
身下的人惊呼,
「沈禾!沈禾你不要死!」
我倒在他怀里,第一次看到向来冷静自持的他红了眼眶。
我安慰他:「待会…快跑。」
梦里的我可能等不到救援了。
我觉得那份痛越来越真实,腿上剧痛,我听到顾北域焦急的声音。
「沈禾!沈禾醒醒!」
「沈禾醒过来!」
我一睁眼,满屋的浓烟,顾北域看到我醒来,满眼欢喜。
「快走!」
床上丝绸被角被点燃,烫伤我半条腿。
他扶着我,我们从烟雾里向外跑去。
跑到一楼大厅,头顶的水晶灯晃晃悠悠要掉下来,一步之遥,他一把把我推出了别墅。
我被别墅外要进来的救护人员接住,再一回头,滚滚的烟雾里,看不见人。
我听到自己惊恐的喊着:
「顾北域!」
不爱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再醒来的时候,意识比身体先一步回归。
鼻尖是医院的消毒水味,眼皮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我听到顾北域和医生在我身边交谈,
「她身体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腿有点严重,暂时醒不过来。」
「没事就好,她还要做刺穿呢……」
「做什么?」
我听到医生略带惊讶的询问。
「刺穿,捐骨髓,怎么?难道有影响吗?」
「她现在的身体素质不建议做这种手术,病人之前应该有过类似经历,血小板已经下降了许多,这样频繁的捐赠,个人的凝血功能,包括身体素质……会受到很大影响。」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屏着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死不了就好。」
冷冷的,淡淡的,像是从来没爱过我。
6
在医院的几天,大多数时间我都在睡觉。
这几乎成了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
就这么躺着,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相当于把自己卖了,换到一份光鲜亮丽和母亲的治疗。
转念一想,也挺值的。
谁能有我卖的价高啊?
还能让顾北域这样的著名小提琴家娶了我,早已经不亏了。
但很多深夜的时候,我觉得无能为力,看不上自己。
没遇到顾北域之前,我也是有梦想的。
第二天,顾北域推掉了一场重要的演出,在我医院陪我。
他似乎也伤的很重,吊灯砸下来,砸断了他半条腿,他这几个月都不能演出了。
他在的时候,我没有装睡。
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可以聊的话题。
相顾无言,我告诉他。
「我没什么事,可以出院。」
「再住一段时间吧,让医生给你调理一下。」
他低着头,剥着手里的橘子。
动作熟练,完完整整的剥下一整张橘皮。
可我,从不喜欢橘子。
他抬起头递给我,像想起这件事,手里的橘子愣在半空,然后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林小夏那边,再等一等吧。」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要救我?」
他沉默了一会,语气里少见的带了几分落寞,抬头,看着我反问:
「为什么不救你?」
他这时又不提林小夏。
仿佛我问的是一个无理取闹的问题。
你看,爱真是个难题。
而我就是那个怎么解都不对的差生,找不到答案。
顾北域被搀扶离开后,有护士进来检查。
:「一个男人能不顾自己安危从火场里把你推出来,他真的很爱你。」
大概是我看上去太冷静了,她答话没有得到回应,检查好又安静的离开。
她不知道,我听到了醒来前,顾北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病重的初恋林小夏。
「我没事,你放心。」
「我让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很好,你没好之前,我不允许她出任何意外。」
「警察那边我也打点好了,下次不要再闹了,她不能死……」
那场火,是林小夏放的。
他看不见我腿上成片的水泡,却对凶手柔声安慰。
这样的爱意,倒不如没有。
或许,该停止这场闹剧了。
7
顾北域离开后,我私自办理了出院。
我去医院看了母亲。
受到顾家关照,母亲的病房是VIP的,看护也是全天的。
她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可依旧痛苦。
管子从嘴里插进去,苍老的身躯,看不见一点生机。
像濒死的鱼。
「妈,我不想自欺欺人了。」
他不爱我,至少现在不爱了。
再继续下去,只能越陷越深。
我想即时止损了。
我离开了医院,翻看了自己这几年的存款。
十二万出头。
我所有工资存款,就像她们说的,我现在的房子车子开销几乎都是顾北域财产。
这几年的富贵就当用半条命换来的吧!
但我想要离开,必须先独立。
我妈的病房用药每天就两万的开销,再加上离开后的去处生活等,顾家的东西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要。
更重要的是,林小夏那家伙,我绝不会再救她!
思虑良久,我拨通了那个电话。
「花花,是我。」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许久。
「我想回去。」
电话那头一阵杂乱。
「服了,你知不知道你当初一走项目慢了多少?你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家人啊?」
我心一凉。
工作室是和外校几个朋友一块创的。
当初第一次捐完骨髓后,我养了半个月,正巧赶上工作室接了一个关键项目,为此,我第一次跟顾北域吵架后执意的返回工作。
8
那段时间,林小夏接受完骨髓的移植,顾北域整日去陪她,我们进入了冷战。
我忙着去哄他,想着快点做完,没日没夜的加班。
直到项目的关键部分完成,我整个人瘦了五斤,面色憔悴的被几个朋友送回了家里。
那个时候刚结婚不久,住的还是顾北域的大平层。
「养好了快回来,收尾我们几个还等着你呢!」
「别说啊,这房子真不赖!」
「这大平层,这阳光!」
几个人把我按到沙发上,铁了心让我好好休息,花花想上厨房给我找点吃的,正好撞上在家的顾北域。
顾北域拎着保温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这是……顾哥吧!」
「顾哥您好!我们是禾禾的朋友!顾哥,你这鸡汤是要给禾禾送的吗?不用了,我来就行!」
顾北域一个转身就躲过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花花,也不接话茬,直接走到了我面前。
气氛有些冷。
落地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每根头发丝都无比精致。
他背着光,站在我面前,光芒万丈的模样。
语气里却满是嘲讽:「沈禾,我以为你不联系我去做什么大事,结果——」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几人。
「你就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这副语气,像个巴掌打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
愤怒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顾北域,怎么说话呢?你什么意思,这都是我朋友!」
他嗤笑一声,看了下腕表。
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的意思是,你跟这些底层人混在一起,这辈子都出不了头,明白吗?」
我愤怒了。
我想问个清楚,周围的几个人死死的拽着我。
「禾禾,禾禾你别冲动啊!你这么久没回家,顾哥生气应该的!」
「对,禾禾你冷静一下,这也不怪顾哥,我们几个没打招呼就进来了,确实有点不体面!」
「对对对!顾哥你也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几个人说着要走,却不想,顾北域拎着保温桶转身先走了。
她们几个察觉到有些尴尬,也离开了。
而这场冷战以我主动辞职,为补偿朋友放弃所有股份,进入顾家公司结束。
我的思绪突然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拉回。
「禾禾,快回来啊!你再不回来,我们要被市场排挤倒闭了!」
我笑了一声。
窗外,阳光穿过厚厚云层,倾斜而下,金光灿烈。
9
我提交过辞职信后,抱着东西离开。
一路上,顾氏员工的小声议论。
「她怎么走了?这不是跨越阶级的老板娘吗!」
「好不容易傍上了,不抱紧大腿怎么还辞职?」
「你没听说吗?林小姐现在身体好了很多,哪还用得上她这个备用血包啊!」
「怪不得少爷上次还亲自带林小姐来公司,要我说人家才是一对!」
……
我清清楚楚的听着,心中再无波动。
我打车直接去了工作室。
吸了口气,推门。
「禾禾!欢迎回来!」
砰的一声,伴随她们几个起哄,漫天的彩带吓我一跳。
看着昔日熟悉的朋友,我不自觉的笑出来。
「不是吧禾禾,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你这是吸了吧?怎么苍白成这样!」
「难道顾大少爷太缠人?」
……
我摇了摇头,认真的说:
「我要跟他离婚。」
欢笑声一下子暂停。
花花率先开口:「离就离,禾禾这样的,什么样找不着?姐妹我支持你!」
有她一开头,另几个又纷纷附和起来。
「行了,欢迎仪式也做了,重要情况也交代了——」几个人一下子把我按到了电脑前「现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沈禾,这个项目不成功,我们都得回家种地了!」
我看着电脑,是一个新软件的开发项目。
像是找回了几分往日的感觉,我熟悉的分工接手。
「等什么,家人们,开干!」
10
我没有再回顾北域的家。
我收拾了自己少有的几件衣服,拎着行李箱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单间。
离婚协议留在了客厅的桌面上,不过他现在很少回家,几乎每天都要陪着林小夏调整心情,应该一时半会看不到。
林小夏接受了四次骨髓移植,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体内很少有排斥现象,医生说只要保持心情畅通,病情不恶化,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
我不欠她们任何人的。
我用半条命,换来两年的婚姻和母亲的治疗,我没必要愧疚。
像是突然找回了大学时的干劲,几个人不眠不休一个星期,项目展开正式进程。
我却突然接到了顾北域的电话。
「沈禾,你至于吗?不就是我让你少喝点酒吗?你至于到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威胁我吗?」
?
「听说你还离职了,还收拾东西了?沈禾,我没有耐心跟你闹,你赶快回来,半个月后林小夏还等着你捐骨髓呢!」
「我说过了,我不给她捐。」
对面的人像是很不耐烦,
「你别闹了行不行?结婚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愿意救人的吗?你不要拿人命开玩笑行吗?」
怎么永远是我在闹呢?
「我反悔了,所以我们离婚。」
我没等他出口,反问他。
「顾北域,你很清楚林小夏现在的身体,她不是很需要第五次捐献骨髓,而我再去捐的话,会死的。」
对面沉默了好久,传出一句。
「不会死的,你别胡说。」
我干脆挂了电话。
11
「禾禾,是顾哥吧?」
我摇了摇头。
「是前夫了。」
花花一拍脑袋,
「对对对!都差点忘记庆祝禾禾离婚了!」
站起来,冲办公室一喊:「姐妹们,今天晚上下馆子庆祝禾禾离婚!走着啊!」
一呼百应。
我看的笑出声来。
……
「禾禾,再喝一杯! 」
花花一头拍在了人脑袋上。
「滚一边去,禾禾现在可不能喝!她这身体,咱姐几个得给养回来,别等项目没坚持下来,人先挺不住了!」
「对对,是我疏忽了,我自罚三杯哈!」
一片欢声笑语,有人喝多了说。
「禾禾,你也别难过,咱们姐妹几个其实真觉得,你跟那个顾少爷不合适!你看上次送你回去,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
「行了行了,少说几句——」
「不行!怎么不能说?人人都说沈禾哥占了顾家的便宜,要我说分明是顾家欺负人!」
「当初那个项目,禾禾要是留到最后,最后分红也有六位数吧!嫁给什么样的不行啊?嫁个小提琴家,天天在网上被骂心机女,还要给情敌捐骨髓!憋屈死我了!」
「要我说离得好!」
……
我静静的听着,没忍住拿起手中的酒,想浇下心里那份又复燃的委屈。
酒杯突然被一只手夺走。
「沈禾,你不回家闹离婚,就跟这些人在这喝酒?」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满意,原来你早有图谋!」
那杯酒一下子泼在了我脸上。
周遭都静了。
12
我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竟毫无触动了。
「你从林小夏那里来的吧?」
顾北域的目光有些闪烁。
「从结婚到现在,你去医院陪她的时间比陪我都长,你跟她背地里,难道没有说过我吗?」
我站起身,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你难道没有跟她说过,跟我结婚后悔了?你们就没议论过我吗?没背后贬低过我的朋友吗?」
「没说过我是底层人,上不到台面,这样的话吗?」
他像是看出了我眼里没有半分留情,第一次出现了几分茫然。
「可是你不去捐的话,林小夏怎么办?她是一条人命啊,她不能死!」
「那我呢?我在你眼里就该死,是吗?」
他定定看着我,眉轻皱着,红了眼睛。
「沈禾,你为什么要逼我?」
可我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顾北域,离婚吧。」
周围的人显然注意到了这里。
「那个不是小提琴家顾北域吗?」
「是他吧?就是他!」
顾北域扫了眼周围,冷言道:「离婚就离婚,明早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拎着小包包,转身离开。
我坐到椅子上,看着周围关切又不敢言语的朋友,笑了声。
「干嘛呢?吃啊!这是好事!」
「来喝!好事!」
几人干了一杯又一杯,喝一杯还不忘劝我两句。
心里一阵暖流,我不是孤身一人。
13
第二天,民政局门口。
我从九点等到了十点,顾北域姗姗来迟。
我招呼他:
「进去吧!」
他反而定在原地不动。
「沈禾,你认真的?」
我点点头。
「放心吧,我不带走顾家的任何东西,也会把母亲挪出现在的医院。」
顾北域抿了抿嘴,问了句:
「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我看着他。
「顾北域,我再捐下去,真的会死。」
不仅是穿透时的巨痛,我能感受到身体素质的下降,头晕耳鸣,包括贫血等症状。
我还不想死,也不想这么活。
他看着我,目光反而软了几分。
「 不捐等等也行,你不想在顾氏上班也行,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可以跟沈家那边说。」
我摇了摇头。
「顾北域,离婚吧,我不想跟你过了。」
或许是我的话太过直白,刺伤了他的自尊。
他脸色一白,
「离就离!你可别后悔!」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顾北域憋着一股气,转身就走。
肆意张扬,像是从来没变过。
14
再回到工作室,我把所有的存款用来帮母亲转院,聘请护工,也撑不了多久。
我尽量把每日三餐减成每日一餐,除了工作以外,想着步行去银行办个贷款。
没等我去就被几个朋友看出来了。
「禾禾,你拿不拿我们当朋友看呀?」
「大家都一块穷过来的,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几个人说完,花花往桌上拍了一张卡。
「这是你当年分红,那会儿差个后期,你们家那位非要你辞职,你说给大伙当补偿,其实我们都没动!」
「拿着,给伯母交上钱,好安心做研发!大家还等着你带着发大财呢!」
我拿着那张卡,看着几个兄弟,久久没有说出话。
「谢谢各位——」
「谢个屁啊,又生分了!」
「行了,别扯那煽情的,赶紧干活!」
为了感谢这份恩情,我拼了命的努力,每一处细节都精益求精。
一个月后,我们出了成品。
但与此同时,腾运看上了我们的软件提出收购。
腾运,国内顶级互联网公司。
更重要的是,她是顾家死对头,一直压了林家一头的存在。
「禾禾,要不你给我一巴掌吧,咱们真的被腾运看上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行人被天上掉的馅饼砸的晕头转向。
我笑了笑。
「你没做梦,我们确实被看上了,连人带软件一块被挖走!」
「禾禾,可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放弃云飞了吗?」
是这样的,如果选择加入腾运,除了一部分软件分红以外,相当于把自己卖进了腾运,以后就没有自己的自由了。
更重要的是,也不能用自己的牌子。
大家都意识到这一点,兴奋又变为担忧。
「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会在业内被封杀吗?我们没办法跟她抗衡。」
「那难道我们要只卖出软件?」
「不能卖!大家一起拿命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卖!」
意见开始产生分歧。
「可不卖的话,工作室下个月房租怎么办?账面已经没有流动资金了!」
「要我说这个卖了,我们再做个更好的!」
「放屁,你舍得卖,我可舍不得!」
吵得一片不可开交,我把文件拍在桌上。
周围静了下来。
「别吵了, 我有办法。」
一个月后,软件成功上市。
三个月后,云飞名气打响,成为业界杀出来的黑马。
与此同时,林氏被人举报偷袭剽窃她人成果,整个研发部被带走调查,股价大跌。
15
而我也遇到了林小夏和顾北域。
其实,我向来知道,林小夏和顾北域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像现在,他们站在宴会的中央,郎才女貌。
林小夏见到站到角落里的我,脸色有几分苍白,却还是挽着顾北域高高兴兴的过来。
「真是难得,没想到有一天能在这样的场合见到沈小姐。」
我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和露面,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沈小姐可要多看看,学习一下,毕竟能混进来一次,未必能混进来下一次。」
我发现这些贵族世家的孩子,哪怕说这种尖酸刻薄的话,也像是在说大道理一样,语气温和平缓。
虚伪的令人作呕。
顾北域跟在她身边,倒是拉了她一下。
「沈禾,你存款还有吗?你妈的病开销很大,要是有需要的话,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林小夏咳了两声,顾北域像是顾及到身边的人,立马又补充道:「就当是夫妻一场,我借你的,你不要多想!我不可能回头!」
他这句话说完,开始注意林小夏的脸色。
我不禁轻笑。
林小夏在顾北域这里,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时时刻刻都要他哄着。
「沈禾,你现在要是主动再捐一次骨髓,我们放过你,否则的话,你只会在这个城市死得更惨?」
我冷淡一笑。
「那就试试?」
台上的人突然叫道:「有请云飞总裁——沈禾女士!」
我在两人瞪大的眼睛中上台。
所有人都知道,云飞是得了腾运照拂开路,才得以一路高歌。
但他们不知道,那里面的技术,只有我们知道。
16
我看着底下的两个人,面带微笑。
他们引以为傲的阶层,我达到了。
在两个人难看的目光下,我和他们接触不到的人款款而谈,余光中,我看到林小夏负气离开。
不过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我灿烂的人生,他们将只是观众。
顾北域番外
我第一次认识沈禾时,是在骨髓库的捐献文件上。
我承认,我靠近她是有所图谋。
但我说的爱她,却不是说谎。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
或许是她一日兼职的工资200,愿意花150给我买一块蛋糕时。
又或者,在我每次对她说爱时,她红起的耳尖。
直到在巷子里那次,是我心血来潮多管闲事,惹了麻烦,她把我护的死死的,说的那句:「待会……快跑……」
我听到了心里的声音,那份爱意再也不是我能自欺欺人的。
我爱她。
所以毕业后我们结了婚。
但我不明白,沈禾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她为什么非要因为林小夏跟我闹?
一开始我们就说好给林小夏捐骨髓的。
她为什么明知道捐完骨髓身体受损,还要去喝酒?还要去加班?
她的那个工作室根本没前途,一群底层人做着发财梦,所以我干脆把她调去了顾氏。
我知道她怨我陪林小夏的时间多,可林小夏生病了,从小到大都是我这么陪着过来的。
她为什么不能体谅我?
直到火灾过后,她竟然问我,为什么要救她?
她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救她?
在医院,我得知了她身体不好,因为那次喝酒跟她赌气,我说了句:「死不了就好。」
我现在一直怀疑,她听到了这句话。
直到她离家出走,还给母亲办了转院,又回到了那个工作室。
她生气,跟朋友在背后说我,我难道不能生气吗?
我一气之下真的跟她办理了离婚。
可这次她竟然没回来哄我,林小夏说:「她离不开你的,晾一晾她,她总会回来的。」
我信了。
可她说错了。
我的沈禾,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后来在病房外,偶然间听到林小夏的话。
「那个沈禾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和腾运搭上了,当年明明利用顾北域那个白痴一分钱不出解决了那件事,她竟然还有原件,还敢让腾运替她出头!」
「顾北域一点用都没有,早知道这样,第二次捐骨髓就该让她死在病床上!」
那样恶毒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林小夏。
我的心寸寸凉下,才意识到,这过往多年,我竟然一直在被利用。
我没有推开那扇门,我疯了一样跑去找沈禾。
在她公司门口,我看见她挽着一个男人,面带笑意,停住了脚步。
我已经没有资格,去打扰她了。
春风有信,人心瞬变。
我不怪她,是我,弄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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