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nAI 董事会的内斗可能会影响你我未来

OpenAI 的董事会在尝试维护公司让 AI 安全发展的使命时，似乎将 Sam Altman 赶出了公司。但这一混乱局面却适得其反。

今年六月，我在 OpenAI 的总部与首席科学家 Ilya Sutskever 进行了对话，这也是我为《WIRED》杂志十月刊封面故事所作的报道的一部分。我们讨论的话题包括公司独特的组织结构。

OpenAI 起初是个非盈利研究机构，旨在安全地开发出与人类智能相当或更高的人工通用智能（AGI）。公司发现，开发能生成流畅文本的大语言模型是一条有希望的道路，但这些模型的开发和实施需要巨大的计算基础设施和大量资金。因此，OpenAI 成立了一个商业实体，以吸引外部投资者，比如重要的合作伙伴 Microsoft。几乎所有员工都在这个新成立的盈利分支工作。但公司的商业活动被设定了限制，对投资者的利润设置了上限——对于最初的投资者来说，是他们投资额的 100 倍——之后 OpenAI 将重新变为纯粹的非盈利机构。整个组织由最初的非盈利董事会管理，该董事会只对最初的使命目标和或许上帝负责。

Sutskever 不喜欢我开玩笑说，展示这种关系的复杂组织结构图看起来像是未来的 GPT 在被提示设计避税方案时可能想出的。“我们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盈利上限结构的公司，”他提醒我。“这就是它合理的原因：如果你和我们一样相信，如果我们真的取得了成功，那么这些 GPU 将会取代我和你的工作，甚至于每个人的工作，那么这家公司不应该赚取真正无限的回报。”同时，为了确保公司追求利润的部分不会忽视确保 AI 不失控的责任，有一个董事会在那里监督一切。

这个被设想为人类的守护者的董事会，就是上周五解雇了 Sam Altman 的那个董事会，理由是因为他“在与董事会的沟通中并不始终坦诚，妨碍了董事会履行职责的能力。”没有提供具体行为的例子，几乎没有人在公开宣布之前知道这次解雇。Microsoft 的 CEO Satya Nadella 和其他投资者也没有得到提前通知。占据六人董事会多数的四名董事还将 OpenAI 的总裁兼董事长 Greg Brockman 踢出了董事会。Brockman 随后辞职。

从我与了解董事会想法的人的谈话中得知，董事们解雇 Altman 是因为他们相信这是为了确保公司安全地发展强大的 AI——这是它存在的唯一原因。董事会不关心增加利润、提升 ChatGPT 的使用、维护职场和谐或是让 Microsoft 和其他投资者满意。在董事 Adam D’Angelo、Helen Toner、Tasha McCauley 和 Sutskever 看来，Altman 没有与他们坦诚交流。归根结底，董事会不再信任 Altman 追求 OpenAI 的使命。如果董事会不能信任 CEO，它怎能保护甚至监督使命的进展呢？

我不确定 Altman 的行为是否真的危及了 OpenAI 的使命，但我知道的是：董事会似乎忽视了一个事实——对一位受欢迎且有魅力的领导人的不明晰解雇可能会损害那个使命。董事会原本可能以为他们解雇 Altman 后，就能轻松安排一个接替者。但结果却是立即且剧烈的反响。Altman，已经有点像一个偶像，通过这一新叙事变得更加受人尊敬。对于随后的抗议，他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阻止。对董事会而言，Altman 努力夺回他的职位，以及过去几天的员工反抗，似乎证明了解雇他是正确的。他们认为聪明的 Sam 仍在搞鬼！与此同时，整个硅谷的反应剧烈，可能永久地损害了 OpenAI 的声誉。

Altman 并未参与昨天发布的一份公开信，该信由超 95% 的 OpenAI 近 770 名员工签署，信中批评董事会“无法有效管理 OpenAI”。信件中还提到，如果董事会不恢复 Altman 的职位并辞去自己的职位，签署信件的员工可能会辞职，并加入由 Altman 和 Brockman 在 Microsoft 新成立的高级 AI 研究部门。董事会似乎对这一威胁不以为意，他们认为自己仿佛被迫与恐怖分子谈判。不过，至少有一位董事，Sutskever 表示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他在那封威胁辞职的信上签了名。看来他已经放下了对 Altman 的不信任，两人在 X 平台上频繁交流，这个平台是由一位现在与 OpenAI 疏远的共同创始人所拥有的。

目前，董事会似乎在挑战这群员工的底线，仿佛在赶他们离开 OpenAI，加入 Microsoft 的 Altman。信中提到，董事会告诉 OpenAI 的领导者，让公司崩溃“也符合公司使命”（《纽约时报》后来指出这话出自 Helen Toner）。这听起来相当极端。如果所有人都离开，很难想象 OpenAI 如何继续领导加速实现奇点的进程——如果其他人实现了这一目标，OpenAI 的董事会将无法对其安全性进行干预。即便是 OpenAI 极佳的免费咖啡和午餐，也无法吸引足够的顶尖机器学习研究人员来填补公司当前的空缺。我对董事会和 Altman 代表之间的谈判传闻并不感到意外。

可以肯定的是，OpenAI 的整个团队加入 Microsoft 这样的想法，甚至对 ChatGPT 来说也像是天方夜谭。虽然对 Microsoft 而言，能够一举招揽 AI 研究界的精英团队无疑是巨大的胜利，但这将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而且许多 OpenAI 员工所参与的工作，如界面设计、产品管理和开发者关系等，Microsoft 本身就有大量人员在做。更何况，OpenAI 的产品是否会与 Microsoft 基于 OpenAI 技术推出的各种 Copilot 应用产生竞争？但最荒谬的可能是，OpenAI，这个本来就是为了阻止像 Microsoft 这样的公司主导 AI 技术而成立的机构，现在却可能把自己的顶尖人才、资源和数据集全盘交给了这家数万亿美元的巨头。对于未来从前 OpenAI 员工带来的突破，Microsoft 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获得“真正无限的回报”——那些考虑跟随 Altman 去的人可能需要思考一下，他们此前在一个拥有不同创始理念的公司的经历。（我认为很多 OpenAI 研究人员最终可能会转投其他新兴的 AI 初创公司，或者自立门户创办新公司。）

过去五天里，这个故事经历了太多令人目不暇接的变化和转折，我不敢妄加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坐下来，像那个无处不在的 GIF，迈克尔·杰克逊吃着爆米花一样，享受这场闹剧。我们并不是这场戏剧的旁观者。隐藏在这场极客版真人秀《继承之战》背后的问题，将决定我们的集体未来面貌。

Sutskever 在今年六月的一次采访中对我说：“我认为超智能带来的挑战将是人类的最终考验。”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呢？我认为，如果有高质量的理解，如果所有聪明的思想家和不同领域的专家齐聚一堂，进行讨论，分享强有力的观点，也许会有好事发生。”这是对未来的乐观看法。然而，目前，这个初露头角的超智能的守护者们正卷入一场疯狂的董事会权力斗争中。正当我们慎重地迈向人工通用智能（AGI）之际，这样的纷争无疑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