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又过了三天,冷空气让温度骤降,天空还飘着雨丝,让人提不起一丝兴致出门。
但是,无比适合我这样的失踪人口出门,全副武装加上伞的遮挡,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冷风肆意刮过我的身躯直往骨头缝里钻,我却丝毫不觉得冷。
即便打着雨伞,雨丝依旧吹到脸上,濡湿外套的肩头,我很享受这一刻,因为刺客我的头脑格外清醒。
应该说最近这段时间里,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加从容。
这一个多月为了攒那一包血,我隔一两天抽一点儿到现在还没怎么缓过劲,总觉得头晕眼花。
马上就要变成单身富婆,我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补补。
拿到钱我得去休一个悠长假期,我已经计划好接下来的行程。
从超市里买了一堆食材回来,购物袋往下坠,勒得我手指发疼,眼前一阵阵发黑。
幸好已经到地方了,正打算开门进屋,自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设计了自己失踪,让警方怀疑你已经死了……」
是那个红发女人的声音,我猛地回头看到她站在安全楼梯的门边,笑得肆意。
「既然都以为你死了,你说,我杀了你把尸体埋到山里,警方根本不会想到你是今天死的。」
还没等我反应,她已经用力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退进屋里,她跟着我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了……「警方只会以为你在失踪那天已经死了,或者——找不到你的尸体当成失踪案处理。」
女人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的不在场证明无懈可击,你失踪那天有很多人看到我和许梦知在一起。」
她从提包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套和刀子,目光冰冷的看着我。
「还是不说话?那就别说话了!」
她胜券在握,警方找她问话说现场找到她头发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是我在设套,也猜到我是为了分割更多财产,她打算将计就计顺势杀了我。
她眼里的疯狂涌出来,刀子朝我刺过来……我很想告诉她,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太过激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需要我精神高度集中。
我转身往客厅跑,一路跑一路用各种东西扔向她减缓她的速度。
我当然不会跑出门,我得往客厅跑,客厅有水果刀……再跑过去是厨房,那里有菜刀……在我抓到刀子的时候,她的刀子扎到了我后背,我能感觉到刀子卡在了骨头之间,只要及时叫救护车,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我没有犹豫,转身将刀子捅进了她的胸口,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脸上的惊慌被笑容取代。
「你……你……」
「忘了告诉你,我设的套可不止是在家里,等你很久了。」
这是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应该也会是最后一句。
其实,我在等的不是她,我以为找上门来的会是许梦知,自卫杀了他,财产就不用分割了。
当然我永远不会告诉她,我的计划还没完!
4
我盯着电脑屏幕看昨晚刚更新的小说章节,越看越觉得自己写得这个故事不合理。
在网上深耕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个故事不重写的话只有两个结果,不是没人看,就是遭人疯狂吐槽。
果不其然,底下的评论不太友好。
我开始思考怎么润色这个故事,放在一边的手机骤响,相当不合时宜的打乱了思路。
许梦知吊儿郎当的嗓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安安女士,把我名字套在渣男主身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认真和你说,我一开始想把你的名字用在情妇身上的,反正你这名字男女皆宜。」
「去你大爷的!」
隔着手机我都能感觉到他在暴跳如雷。
「梦知同志,你好歹是个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别动不动骂我这个人民。」
「平常你从我这儿听各种案例就算了,现在都敢用我名字编排我了是吧?我怀疑你借小说诋毁我这个单身上进好青年。」
有个电话插拨进来,「我外卖到了!」
丢下一句,我无情挂断他的电话,拿着手机跑下楼。
我住的地方是栋有些年头的小洋楼,三层加个阁楼。
许梦知住在我隔壁,我俩从小打到大。
小时候,我觉得他长大肯定是个混子,谁知道他成了警察。
他以为我这样能折腾的母老虎必然成为不良分子,哪里能想到我居然能文文静静坐在电脑前靠码字为生。
我的父母这些年攒下不少家业,早早搬到套房住,我喜欢这栋老房子,所以一直独居在这儿,偶尔去父母那里蹭饭。
多数时候,我都是靠外卖过活,因为我日夜颠倒的码字,正常吃饭时间我基本在睡觉。
今天的外卖很快送来,我拎着外卖袋往回走,注意到院子里扔着个白色信封。
没贴邮票,也没有寄件人的信息,一个什么都没有写的信封。
我想着八成是从哪儿吹过来的垃圾,打算扔到垃圾桶。
弯腰捡起来才发现信封里有东西,索性拿回屋里。
拆开外卖包装嗦了口面条,抽空研究信封。
里头有一张对折的纸,写着一句话。
「你小说里的手法真能实现完美脱罪吗?」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只有这样一句话。
我看得有些懵,手上一松,已经夹起来的面条重新掉回碗里,飞溅出来的面汤落在白色信纸上,形成几滴橘黄色的污渍。
在网上我从来没有公开过自己的信息,除了家人和许梦知之外,没人知道我在网上写小说。
信显然不是寄来的,而是直接被丢到院子里。
会是读者的恶作剧吗?
拿起信纸,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字迹娟秀似是女人写的,但也不能确定。
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一种可能,隔壁的许梦知在恶整我,至于字迹和他的不一样,八成是他找人写的。
这家伙从小就喜欢和我搞些装神弄鬼的事。
对着信纸上的这句话拍张照片发给他,「你真幼稚!」
许梦知:「?」
还跟我装,即便他看不见,我还是冲聊天界面翻了个白眼。
5
最终,我还是决定暂时停更几天,将这个故事大修重新调整一下。
通宵达旦的改稿,睡醒时外面已经天黑。
同样在拿外卖的时候,借着灯光看到院子里静静躺着个白色信封,和昨天一样。
许梦知那小子没完了是吧?整整齐齐对折过两次的A4纸上,依然只有一句话。
「我爱人外遇了,你说的对,既然留不住人,总该留住钱。」
字迹和第一封信一样,娟秀工整,都说字如其人,我甚至能感觉到写这封信的是个优雅美丽的女人。
我有些疑惑,昨天已经和许梦知点名看穿了恶作剧,今天还来?打开和他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发过来的「?」上,我没回他也没再发。
想发消息骂他一顿,想了想还是没发。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这两封信很刺激灵感,所以我决定静观其变,让这个恶作剧继续。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我在院子里又断断续续收到几封信。
「攒血包挺麻烦的,我能感觉到自己慢慢变虚弱。」
「他和我说明天要出差,我帮他收拾好了行李,我知道这是他去见那个女人的幌子。」
「计划不是很顺利,那个女人没有给我打电话,但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失踪。」
「我有个朋友出国进修,空置的房子可以让我住一阵子。」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说中我原本写着租住对面楼暂时藏身,现在我觉得租住会留下线索,已经改成借住出国朋友的空置房子。
可是,修改过的小说我还没有发布到网上。
这个写信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巧合?
不对,有人在盯着我。
窗外的天色如墨一般,暖黄的街灯驱散黑暗。
但是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我总觉得藏着一双眼睛,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这双眼睛里。
我把这些信件拍照一股脑儿都发给了许梦知,我要问个明白。
「是你写给我的吗?」
等待回消息的时间里,我有些焦躁,把窗帘拉起来隔绝外面的夜景。
我看了好几次手机,这三分钟的时间像是被拉扯成无限长。
「是你恶作剧扔我院子里的吧?」
一分钟!
两分钟!五分钟!消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回应,我直接飞了个电话过去,响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来接。
我的心脏像被猛锤了一记,骤停之后剧烈跳动起来,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向我。
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都一目了然,我却总觉得自己被盯上了。
许梦知只有出任务的时候会不接私人电话,这我很清楚。
有任务说明他很忙,怎么有空整这些恶作剧?
虽然他玩起来的时候很疯,但他知道轻重。
重的是工作,轻的是玩,有工作在身,他不会玩!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信不是他弄出来的,那么谁会知道我的地址呢?还知道我是写小说的!这人写给我的信里,甚至和我修改后的文重叠……巧合?
还是她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一开始写得不够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