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到底有几个好女儿？（一）

1.

每年过年，家里总是格外热闹，而今年的大年夜，我却像一颗被遗落的尘埃，漂浮在林家的喜悦氛围之外。

今天是大年三十，林心一端着厚厚一沓获奖证书，光彩耀眼。父母的眼中满是欣慰。

“晓丹，去帮厨了。”父亲突然的话语如寒冰，将我推出画外。我被赶到后厨，只能通过窗口，窥见林心一的得意。

连厨房的阿姨都比我亲，这是他们未说出口的事实。

一边剥虾，一边听他们夸赞林心一。她的成绩、她的钢琴，她的一切都完美无缺，而我，什么都不是。

“你一个冒牌货，已经鸠占鹊巢享受了这么久上流生活了，也该知足了吧？”阿姨小声道，眼神满含鄙夷。我勉强笑笑，手上的力道加重，虾壳应声而破。

突然，餐厅传来尖叫，是林心一的声音。

“爸爸，好疼，你看我流血了！”她娇滴滴的声音扎在我的耳膜里，我早已习以为常，懒得搭理。

“哎哟，我的宝贝怎么了？”父亲慌忙上前，脸色比见我受伤时要急切千百倍。母亲也眉头紧皱，紧张不已。

“晓丹，怎么还不来看看你姐姐？怎么这么不关心家人！”父亲的呵斥声中充满了责备，仿佛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无奈地匆匆擦手赶去，只见她手指微微渗血，地上散落着茶杯的碎片。林心一眼泪汪汪，嘴角却隐隐扬起。她似乎在享受这一切，擦伤仅是她获得关注的筹码。

“林心一，这点小伤，没必要这么夸张吧？”我的话语带着刻意的轻蔑，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父亲的脸色瞬间拉长，他手“啪”的一声，我耳边响起一记响亮的巴掌。“你这个没教养的，竟敢这么和你姐姐说话！”

我捂着脸，感觉自己内心的委屈如火山般滚滚翻涌，这是父亲第一次打我，只为了这么一点小事。

母亲没有拉住她，她冷漠地注视着，目光里满是失望。

林心一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嘴角的弧度更加夸张。“妹妹，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把茶杯贴着桌子边放，你一直都讨厌我！”

“你自己碰倒了杯子怪得上我？”我心中觉得好笑，连这种牵强的理由竟然也能被她用来扯上我，更好笑的是我父母居然信了。

“真是没用！摆个茶杯也摆不好，害你姐姐伤了手，你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父亲的语气更加危险，他甚至准备再次动手。

全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像个罪人，被遗弃在审判席上。林心一假惺惺地掩住脸，却掩不住她眼中的得意。

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不堪与渺小，我的存在，在这个家中，不过是另一件餐桌上的装饰。

短暂的沉默后，母亲皱着眉开口：

“晓丹，你姐姐这些年自己在外边生活已经吃了很多苦了，你作为我们家的一分子，应该多多关心姐姐才对。去准备年夜饭，不要再闹了！”母亲尝试平息，但言语中没有安慰，只有责备，我的心更凉了。

2.

我转身离开，但不是去厨房，而是摔门离开了家。身后是林心一讥讽的眼神和父母失望的叹息。

我穿着单薄的衣裳，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风中的每一根冰冷的雪花都像是在嘲笑我。

邻居们的笑声透过窗户传来。大年夜，家家灯火通明，而我，林晓丹，林家的"假千金，却无处可去。

回忆随着冷风扫过，我想起我也是曾是林家的掌上明珠，但自从林心一带着DNA报告出现，我的世界便倒转了天地。

她，林心一，美艳动人，每个动作都能掳获众人的心，我父母更是将全部的关爱和呵护都投入到她身上。我便成了家里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的房间被剥夺，成了她的钢琴房。母亲的笑容，父亲的目光，都随之转移，我的存在仿佛成了家庭的累赘。

父母一心一意地宠爱着林心一，全然不顾那张清纯的脸孔下藏着的野心，我看得清楚，可父母却视而不见。

我的脚步越来越沉，手脚已经不听使唤。雪花在空中飘舞，我的意识开始朦胧。我摇晃着身体，努力想找一个地方暂避寒冷，但最终还是力不从心，跌坐到路边的雪堆中，眼前一片模糊。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意识到底快要消失的那一刻，一双手将我抱起。我努力睁开眼，模糊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阳，陈家跟林家是世交，他应该是来我家拜年的。

“晓丹？晓丹，你怎么了？”陈阳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想说话，但声音却出奇的微弱，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陈阳没有多问，怀里把我护得更紧，飞快地朝着林家的方向走去。寒风依旧呼啸，但陈阳的怀抱给了我一丝暖意。我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坚定的心跳，却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温暖如春。陈阳站在床边，我父母也在房间里，表情复杂。

“丹丹，你怎么会在晕倒在外面？太危险了。”母亲声音中夹杂着担忧和责备。

“我…”话到嘴边，我却突然不想解释，不想再讨好，不想再被误解。

这时，林心一也走了进来，一脸关切的样子：“妹妹，真是吓死人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我看着她，清楚地知道她的每一个表情背后都隐藏着她的计算与演技。但这一次，我不打算再争。

此刻，我只想先休息。“谢谢你，陈阳。”我转过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坚强些对陈阳说，“我没事，一切都好。”

3.

第二天清晨，一切似乎安静如常。家中无人提及昨夜的风波，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虚假宁静。

我坐在餐桌一隅，啜饮着热腾的粥。对面，林心一如往常地被众星捧月，她的笑，假得像一副面具。

就在这时，林心一突然轻叹一声，将手中的勺子放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昨晚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吓坏我了，姐姐，你以后可不可以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要那么冲动？”她的语气里带着责备，却又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

父亲听了她的话，立即喝斥我：“晓丹，多跟心一学学，她从来没有让我们操这么多心。”

我冷冷地看着林心一，心里明白她是在挑拨离间，但她的演技如此高超，以至于父母总是对她言听计从。母亲也摇头叹气，显然对我深感失望。

我知道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父母已经完全倾向于林心一那边。

林心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她知道她已经赢得了场上的所有同情。

我的委屈一时间找不到出口，我放下手中的勺子，低声地说：“我知道了。”声音中没有一丝波动，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在那一切的虚伪面前，我吃不下任何东西，悄悄地离开了餐桌，远离了那冷漠的目光和虚情假意的关怀。

早餐过后，一家人正要散开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在这时，林心一突然佯装惊讶地翻找自己的包：“我的项链呢？那是爸爸送我的我最心爱的项链，昨天还放在这的。”

父母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急切地问：“怎么会不见了？那是你生日的时候我们特意定制的。”

我觉得事情不妙，缓缓抬头，正巧看到林心一投来的险恶一瞥，随后变成了无辜的模样。

“我记得昨天晚上，姐姐进了我房间。姐姐，你见到我的项链了吗？”林心一声音微弱，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个包含着陷阱的钩子。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急忙辩解：“我没有。我昨晚根本就进过你的房间。”

即使林心一不是一个说谎的高手，即使她的谎言漏洞百出，我父母仍对她深信不疑。父亲的脸沉了下来：“晓丹，把心一的项链交出来吧，这样做也太幼稚了。”

心里被冤枉的委屈瞬间变成了一团火，我几乎要哭出来：“爸，我真的没有，我昨晚发烧一直在床上昏睡，哪来的力气偷她项链。”

可是，在父母的坚持之下，最终我还是不得不同意让他们和林心一去我房间搜。

林心一很快在我的抽屉里“发现”了那条项链。她一面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一面指责我：“姐姐，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我慌了，焦急地辩驳：“爸，我没拿，不是我拿的。”

“还说不是你！”父亲的语气更加坚定，“一个女孩子家，这样随便拿别人东西，将来怎么得了？”

妈妈当场怒斥：“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嫉妒心一？我们怎么教育你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心寒！”

我像捏碎了一只纸鹤的孩子，不知所措。声音嘶哑，疾言厉色：“我没有嫉妒心一，我没有偷，你们怎么一点都不信我！”

父亲愤慨地指着我：“我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这段时间你别出门了，给我在家好好反省！好好想想你的所作所为，想想应该怎么跟姐姐相处！”

4.

我被一直禁足到开学。

回到学校，家中的风暴仍旋绕着我，我盲目地穿梭在过道上，林心一的身影时常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就像是那场家庭风波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前日的羞辱。

陈阳是班上的风云人物，阳光开朗，成绩优异。同学知道林心一才是林家“真千金”后，都说林心一才更配得上他，但在那之火，他却意外地对我展示了友好。

这天早上的升旗仪式结束后，陈阳在走回教室的路上走到我身边，“林晓丹，听说你最近很困扰，需要帮忙吗？”

林心一远远地看着我们，眼神里掺杂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谢谢你，陈阳，我没事。”我微微一笑，努力隐藏心中的疲乏。

陈阳却不这么放过我，“放学后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如何？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也许换个环境能好些。”

我犹豫了一下，却在心一抵不过陈阳的坚持。这样的关心，对于正被黑暗笼罩的我来说，无疑是一束温暖的阳光。我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与陈阳的图书馆相约，学习的过程中偶尔的交流显得特别轻松。陈阳的智慧和风趣逗得我不自觉地笑出声，似乎久违的轻松回到了我的日常。

林心一带着几个同学刻意大声走进图书馆，她们的目光似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在我身上，带着不屑和蔑视。

林心一装模作样地走到我身边，开始旁敲侧击地诋毁我，她的话里暗指我不仅品行不端，连在图书馆学习都只是在作秀。

“你们知道么，真的很讽刺，有的人明明自私到连家里的东西都偷，却还装作一副模范学生的样子。”林心一戏谑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她们中有人控制不住音量，直接冲我喊：“就是啊，听说林晓丹最近在家里偷了心一的项链，家人都知道了。”

这突如其来的羞辱像一记重锤击中我的胸口。我呆坐着，脸颊发烫。

陈阳紧握着手中的笔，一脸愤怒地站了起来，面对着林心一一行人。“林心一，你怎么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么诋毁你妹妹？”

林心一没有料到陈阳会站出来，呆了一瞬，她的脸色交替于惊讶与愤怒之间。“我...我怎么诋毁她了，这都是事实。陈阳，你怎么能为她说话？你不怕自己的名声也被连累吗？”

“名声？”陈阳的声音在图书馆里格外突出，“这里是图书馆，你从进来开始就没安静过，带着一帮人呜呜喳喳来闹事，看见旁边那个禁止大声喧哗的牌子了吗？你不识字吗？”

图书馆中突然安静了。林心一看着陈阳坚定的眼神，无言以对，她咬了咬唇，拖着几分尴尬的怒意离开了图书馆。

放学后，陈阳再次找到我，我们坐在操场的长椅上，周围是悠闲散步和训练的同学们。他认为我们应该一起找个办法来澄清事实，并为这起莫须有的指控捍卫我的名誉。然而，我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沉重。

我抬头望着喧嚣的操场，吸了吸气，沉声道：“陈阳，其实...不光是林心一，我的父母...他们也认定了是我偷的。”

陈阳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似乎没想到我正承受着双重的疑忌与不信任。他紧皱的眉头显露出他的懊恼和同情。

“晓丹，这太不公平了。你有跟他们解释吗？”他问。

“我尝试了，但他们根本不听我说。”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颤抖，心中挥之不去的委屈如洪水般泛滥，“自从林心一来了我家，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只信她的话。”

“他们就这么轻易认定你是小偷？”陈阳的声音中夹带着不置信，他握紧了拳头，转头看向我，眼神坚定，“晓丹，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也许我不能立刻改变你父母的看法，但学校这边的谣言，我们可以一起澄清。至少在这里，我会帮你证明你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