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八年他挖出我尸骨（四）

8

宋熙悦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

更重要的是那天的事情，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觉得她一定是在胡言乱语，

我抓着沈确的胳膊，

不停地和他说，「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林桑也哭着指责她。

然后，宋熙悦露出了她背后巨大的一道伤疤。

她说，「晓杏要杀我，是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病，她怕我告诉你。」

「她得了抑郁症。」

这三个字像开关一样刺激着我的大脑，

然后打开了我所有的记忆。

我全都想起来了。

父母死后的那段时间，巨额的欠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所以我开始自残，

鲜红的血液好像才能让我平静。

直到后来，我的暴力倾向越来越重，

医生确诊我患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沈确走的那天，宋熙悦来找我让我离开他，

我才知道，她知道我病了。

我怕她告诉沈确，所以开车追了出去。

在山区那里，我疯了一样地顶她的车，

因为那时候，我的病发了。

我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要她死。

可后来，在弯道那里，我看到了对面来车，

我猛打方向盘。

然后车翻了。

当所有的一切被串联起来，

我抱着头蹲在地上，

我不能接受自己才是那个起了歹念的凶手，

虽然宋熙悦没事，虽然最后死的那个人是我，

我可以找理由那时候发病了，

可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宋熙悦说，那次事故后，

她在医院住了很久，伤好后就出国了，再没回来。

她抓着沈确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虽然晓杏的死是意外，但是终究还是与我有关。」

沈确愣在一旁，久久不能释怀。

我想他应该恨我吧，恨我是这样一个人。

我听着他缓缓开口，

「我替她说对不起。」

我怔住了，

他的对不起是替我说的。

所以，他一直都站在我这边。

那一刻，我好想抱抱他。

可如果不是宋熙悦转移了我的尸体，那又是谁呢？

事情又再次绕回了原点，

沈确忽然间想到了些什么，

他抓着李警官着急开口，

「我记得尸体遗骸里是不是有一枚硬币？」

李警官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个东西。」

沈确笑出声来，「那一切就明白了。」

我想，我也懂了。

嘴含硬币是为了好上路，

要不是做了亏心事，要不就是凶手是熟人。

当一切都顺理成章，

沈确让宋熙悦仔细回忆受伤那天发生的事情，

顿了半晌，她猛地一惊，

「我好像记得是个男的把我放在了路边。我还记得他脖子里有一条项链。」

然后，她画下了那人的项链。

看着这条项链，沈确不由的出了神，

他说，「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他看着我这边，浅浅一笑。

警车出动得很快，

到祖宅的时候，

沈知安正在给我烧纸钱，

一边烧，一边念叨着：「晓杏，对不起。」

当着众人的面，他说，他也喜欢我。

我忽然想到了我们的过去，

小时候，沈知安对我很好，

甚至父亲从小就想让我嫁给他，

可后来，沈确来了，

我的心给了沈确，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在那之后的沈知安经常和我作对，

甚至与沈确为敌。

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沈确的到来，抢了他沈家的位子。

可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他说，「我明明都已经让慕家破产了，慕晓杏无路可走，她一定会求我的。」

所以，他所谓的帮我的计策，本来就是他的设计，

一场床戏，不仅可以解决他和宋熙悦的婚约，

还可以让沈确对我彻底死心，

同时得到了我。

可以说一箭三雕。

这计谋好得很。

9

如果不是他，我的父母不会死，慕家不会破产，

我不会流浪街头，更不用和他演戏。

也就不会开车翻下山。

而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沈确声音沙哑，哽咽出声，

「得不到她，所以你就要杀了她是吗？」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所以我的死，真的和他有关。

沈知安崩溃大叫，「我没有杀她。」

「我到的时候，她就死了。」

他说，那天我追宋熙悦时，他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然后看着我们的车翻下了山，

他立马追了下去。

可到的时候，宋熙悦重伤不省人事，

而我早就断了呼吸。

沈确冷声质问，「所以你就将晓杏的尸体带回了老宅？然后埋在了这里。」

他说，「我觉得这里是她家，应该是她喜欢的地方。」

沈知安一直很迷信这些东西，

所以，他后来还安排了神婆为我做法，

他说死后魂归故里，嘴里一定要含一枚铜钱。

但真相浮现，沈确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无数纷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用力地大口大口呼吸，试图缓解心头处的疼痛。

可他的情绪越发崩溃，

他哽咽出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知安，如果不是你，她也许还有救。」

沈知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疯狂地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沈确，你就是在骗我，我明明探了她的鼻息，她真的死了。」

「有一种假死现象，只是暂时断气，摸不到鼻息。」

这种现象医学上确实存在，但是仅仅是少数人。

而按沈确所说，我可能就是那个少数人之一。

否则，我又该怎么解释我死八年，魂魄依然飘荡。

沈确从兜里掏出了那枚硬币摊在手心，

他缓缓开口，「你看这硬币上，是不是有轻微的咬痕。」

「所以，她被你埋的时候，还没断气。」

沈知安疯了似的抢过了硬币，

而上面的咬痕清晰可见。

他彻底崩溃，

他站起身，不停地对着空气中唤我的名字，

他说，「晓杏，我是为了你好。」

直到最后，他也说服不了自己，

他跪倒在地，喃喃自语，

「晓杏，我错了，对不起。」

我相信他是为了我好，

可有时候的无知同样害死了人。

如果他能像送宋熙悦一样将我放在路边，

或许我也能够得救，

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可事实是没有如果。

沈知安因为非法处理尸体被警察逮捕，

宋熙悦一起配合警察调查。

老宅因为进入了保护单位名录，

沈确的项目彻底停工了。

仿佛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

沈确辞掉了项目组的工作，

在老宅附近租了个房子，

每天的任务就是去我的坟前浇浇水，

看着那棵杏花树渐渐长大，

后来，沈确好像再也没有听到过我的声音。

但我很感谢老天曾经给了我们机会，

让我们认清楚彼此的心意。

林桑重新捡起了自己的工作，性格也越来越开朗了。

我生日那天，

林桑带了好大的生日蛋糕来找沈确。

杏花树旁，我看着沈确和林桑握手言和，

我好像释怀了。

时限已到，

我的最后一缕魂魄也该走了。

「慕晓杏！」

我听到了他们在叫我的名字。

回过头，沈确看着我，微笑出声，

「晓杏，我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