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宋泊简将我带回别墅***了起来。
除了工作,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牢牢守在我的身边。
那些品牌的限量和高定不要钱一样向我涌来,满屋子金钱的味道,一时塞满了三个衣帽间。
豪车豪宅接二连三转移到我名下,好像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一样往外送。
我想,这大概就是小说里写的每天从钱堆上醒来的滋味。
宋泊简收敛了情绪和少爷做派,每天面对我都是和颜悦色。
熹熹,普通人一辈子赚不来的东西,你轻轻松松就拥有了这么多。
熹熹,除了我,还会有人对你这么好吗?
熹熹,普通人在这个社会是很难生存的。
他说的对,普通人的一生,就算竭尽全力,也不过是求得吃饱穿暖。
何况还有那么多人,为了那点儿捉襟见肘的工资,甚至直接倒在工作岗位上。
比如我那早死的爹。
但我也知道,宋泊简的忍辱负重,才不是真的改变。
即使他看起来无比真诚,情意绵绵诉说爱意,他和楚雅诗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他不是尊重我了,他只是想用这些富丽堂皇的玩意儿编织一个巨大的金丝牢笼,让我认熹这所谓的现实,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当个没名没分的金丝雀。
但是宋泊简,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我冷冷地看着宋泊简,为这几年的唏嘘,也夹杂着窃喜。
有意思吗?
你闹够了没有?
好聚好散不行吗,我好歹跟了你这么久,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就求你放我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当年就应该死在手术台上,永远不要醒过来,至少现在的灵魂是自由的。
没等我说完,宋泊简忽地将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杯子的碎片连带着浓厚的咖啡液蔓延在地板上,碎片飞溅。
他向来进退有度,谨言慎行,极少暴露自己的情绪,可此时却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眼底压制着盛大的火焰。
每次只要我跟他说这些话,他就会立刻撕下儒雅的面具,露出暴虐的占有欲。
他抓起一个碎片,毫不犹豫地攥进手心,顷刻间鲜血直流。
只为了恐吓我闭嘴,不许再提这件事。
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原来宋泊简儒雅的面具下还有这嗜血的一面。
第一次的时候,我吓得哇哇哭,手足无措给他包扎。
于是他上了瘾。
眼瞧着我没什么反应,只是目露悲哀,宋泊简发了狠。
他甩手扔掉碎瓷片,用鲜血淋漓的手掐住我赤白的脖子,将我逼退在角落。
熹也,永远不要提这件事。
不然,我不保证下一次我会做出什么事。
脖颈处透发出浓烈的血腥味道,黏腻的粘在皮肤上。
就连身上的白裙子也被鲜血洇透,看起来真是一场盛大的悲剧美学。
我痴痴地笑出声,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我想我能确认,宋泊简是真心爱我的。
如果我们那都是普通人,大概也能幸福的厮守一生。
但是宋泊简,我没办法,你也没办法。
我没办法忘记我那躺在家门口的父亲,没办法忘记我那疯人院跳楼的妈。
也许从我们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命运就给我们标好了方向。
我们这一生,注定是没办法同路而行的。
5
这些天,他每天从公司回来就守在我身边,推掉了很多个酒局,一时之间,外界议论纷纷。
就连宋家家宴那天,他也是用工作忙,匆匆露了个面就走了。
他或许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没陪宋母过生日。
原本每年固定的那一天,我恰好发了烧。
宋泊简守在我身边,端水端药,陪着我打点滴。
而他拙劣的理由,也在宋母心里漏洞百出。
黑白通吃的宋家主母,年轻的时候刀尖上舔过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轻易被糊弄过去。
等到我好不容易退了烧,他才匆匆开车去了老宅。
宋母看着向来得体的儿子乱糟糟的头发和褶皱的袖口,眼睛上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心下了然。
最近公司的传闻,她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我知道,宋母一定明白了。
如果说之前我是宋泊简深居浅出的金丝雀,供他消遣的东西。
那宋母现在一定意识到了,宋泊简对我和对之前的莺莺燕燕都不相同。
今天宋泊简为了我去忤逆蒙骗自己的生母。
明天为了我悔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自己的公司背地里做的是什么勾当,她比谁都熹楚。
如今的风口浪尖,她绝对要摁着宋泊简走那条自己给他规划好的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宋家的平安和富贵。
宋母来的比我预想的更早。
宋家家宴后,宋母给他派了个任务,那天他早早儿的起床,知会了我一声就匆匆开车离开了。
他说今天可能会很晚回来,让我不要等他,早点睡觉,想吃什么就告诉保姆。
我心里熹明了些,无视他让我多睡会儿的话语起床化妆,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上一件葱白的素绸旗袍。
我猜的没错,他前脚刚走,宋母的劳斯莱斯就停在了别墅的门口。
骨子里的侦查意识真的能通过dna代代相传的。
我只在电视上见过宋母,屏幕向来是削弱人美貌的东西。
如今她真真儿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富贵雍容,五十岁的年级也丝毫不见皮肉的衰老,就连头发丝儿都经过精心的护理,蓬松又端庄。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美妇人死了老公后不仅独自一人将儿子拉扯大,还有精力将老公留下的产业打理得蒸蒸日上呢?
我不自觉联想到我妈,同样是当了寡妇,我妈见到我爸后,受了极大的刺激,精神失常。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我妈死在疯人院的消息。
你看,有钱多好啊,有钱人永远岁月静好,穷苦的只能客死他乡。
宋母并不像我想象的凶神恶煞,她只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就抬手唤我去了书房。
我不知道宋泊简是怎么听到的消息,我和宋母的谈话刚刚结束,他就推门闯了进来,一把扯过我检查有没有受伤。
原本平和的宋母微愠。
泊简,你为了一个女人,现在都能不管不顾扔下我交代的工作了吗?
宋泊简垂了眼眸,声音带了些心虚。
已经合作这么多次了,让底下人去做也是一样的。
宋母气急,还想再骂些什么,瞥见站在一边的我,恨恨地咽下嘴里的话。
宋泊简,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宋泊简一直低着头,等到宋母甩手离开后,才急急地问我刚才他妈找我说了什么。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句话。
宋泊简,我要进公司。
6
宋泊简原本是不同意的。
熹熹,什么我都能答应,但是你进公司做什么,你没必要工作的。
乖乖做个富太太不好吗,为什么要出去像个男人一样吃苦受累?
不好,宋泊简,按照你的说法,我任何保障都没有,更没有一个说得出口的名号。
我得让自己的世界里有些别的东西,这几年你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你没办法忤逆你妈妈,我也不能突然接受你的身边人不再是我。
宋泊简,我用自己的性命救你,你对我没有基本的信任吗?
你可不可以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下?
我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泪。
宋泊简慌了神,手足无措想给我擦眼泪,却被我直直躲开。
对上我眼里的失望和质问,宋泊简咬咬牙,终于点了头。
他带我去了公司,办公室设在他旁边的小屋。
人事点头哈腰请我填写入职资料,宋泊简直接让人滚出去。
窃窃私语的同事们幸灾乐祸。
你还真当回事儿了,人家那是熹贵妃体察民情。
东宫娘娘要注资半壁江山,西宫娘娘直接在朝堂发展势力,妥妥甄嬛传宫斗大戏。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宋泊简动了怒。
我却充耳不闻,甚至希望子弹再飞一会儿。
每天全身心投入工作,甚至加班到深夜。
公司的资料,公司的账单和税务,公司的合作方,公司的每一笔流水。
逐渐的,我都能如数家珍。
宋泊简看着我办公室每晚的灯光,看着我高悬的黑眼圈和不再丰润白皙的脸蛋,心疼的不行。
熹熹,你没必要这么拼的。
你就算每天什么都不做,我也能保你的一世富贵的。
我反手覆上宋泊简的手背。
泊简,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堂堂正正陪在你身边。
就算楚雅诗有钱,能帮助公司,但是她没本事坐稳这个位子,也只能被架空。
泊简,我没资本,你也没办法一直偏向我,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慢条斯理地说着,宋泊简听得热泪盈眶。
熹熹,你受委屈了。
我一定想办法,我一定得娶你。
我适时挤出几滴眼泪,温温柔柔靠在他怀里。
宋泊简,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这几年你没有将我规划进你的人生,同样的,嫁给你也从不是我的梦想。
7
再一次见到楚雅诗,是在一个年度晚会上。
和往常一样,我依然是宋泊简的女伴。
而她这个官方未婚妻,只是孤身一人作为楚氏集团代表出席。
几个月不见,楚雅诗脸蛋的婴儿感褪去了些,眼神也带了些上位者的锐利和精明。
我礼貌地点头微笑,楚雅诗面目表情,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好久不见,林小姐还是没回到自己的生活线啊?
她眼神里带了些晦暗不明,声音也有些低沉。
宋泊简被人叫走,楚雅诗趁着我落单的时候快速找上了我。
林熹也,我给你钱,我给你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你走吧,永永远远也不要回到这里。
她没有任何作为正室的情绪波动,只是一脸平静替我做了离开的决定。
我没有说话,刚被灌了几杯酒,看向她的时候有些迷离。
身边迅速聚起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
我猜,他们肯定很想看楚雅诗痛打落水狗。
可是这里的人,有谁比我干净呢?
看众们的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一种嫉恨。
白手起家的男人瞧不起我,凭什么林熹也年纪轻轻能靠肉体不劳而获普通人几辈子赚不到的钱。
年轻貌美的女人嫉妒我,凭什么我相貌无端能攀上宋泊简这样的高富帅。
那些富太太们更是恨不得上手撕了我,凭什么一个小三能光明正大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
很痛快,楚雅诗没让他们失望,见我久久不回答,楚雅诗气红了脸,上前甩了我两个耳光。
她力气极大,我的脸上迅速红肿,嘴里也泛起一丝血腥。
楚小姐,大家男未婚女未嫁,你又凭什么决定别人的人生呢?
我没猜错的话,宋泊简到现在也没跟你求过婚吧,你年轻又漂亮,还有大好的前程,实在没必要淌这趟浑水。
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是那么回事儿,但是当事人知道,这是另外的意思。
楚雅诗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胸膛迅速地起伏,眼神仿佛喷出火来。
她放下了豪门千金的修养和形象,在几百人的大厅里对我破口大骂。
林熹也,活成这样,你贱不贱啊?
你还有脸提人权,今天你不走也得走!
宋泊简听到人群中的骚动,立马赶了过来。
楚雅诗想要再次动手的时候,被他在身后牢牢抓住了手腕。
宋泊简毫不留情地用力。楚雅诗被甩开几步,在旁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站直身子。
他沉下脸挡在我身前,彻底坐实了我小三的传言。
楚雅诗看着泛红的手腕和被宋泊简护在身后的我,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迅速调整了情绪,冷着脸要求宋泊简送我出国。
宋泊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我说不呢?
我想要上前说点什么,脚下却一滑,直直地摔了过去。